前幾月,我寫了一篇《柳傳志,是清白的》,談到做芯片不是柳傳志的必須的使命,聯想的成敗才是。我仔細看了評論,但部分人對聯想指責,與柳傳志無關,與楊元慶有關。
在一篇探討楊元慶的文章下面,點贊數最高的評論,依然是:“楊元慶最失敗CEO沒錯了吧?”
如果以財務標准看,楊元慶,是個成ceo,但以其自身標榜的民族企業、科創企業來看,與公衆期待還是有一定的錯位的。
【1】
到了楊元慶接棒,基礎差不多了,能做更多事了,他卻沒有在芯片研發上動多少腦筋,是要負責任的。
2004年,華爲成立海思半導體,2009年推出了一款名叫K3v1的手機芯片,後來又推出了麒麟、鯤鵬、昇騰等芯片,鯤鵬920即採用了7nm制造工藝。
芯片的研發,爲華爲开拓電子消費市場提供了強大助力。後來,華爲沒有被美國打趴下,芯片等方面的研發和技術積累,是至關重要的原因。
反觀聯想,PC業務也需要先進制程的芯片,楊元慶卻無甚作爲。彼時,華爲造芯的家底,可不是不如聯想的。
在華爲向前進擊的時候,楊元慶沒有出手造芯,錯過機會窗口之後更是直接“鎖死”——2019年時,他相信全球化是必然的趨勢,一家公司沒必要做所有的事情,所以聯想不打算做操作系統和芯片。
簡而言之,用錢买,就得了。從姿態上,這樣的聯想就已經輸了。楊元慶的覺悟,甚至不如盈利狀況不好的國產手機掌舵者,他們至少不認被美國控制的命。
就是這樣的楊元慶,在2014年還信誓旦旦表示,“遲早有一天,你會把聯想看成是和蘋果具有同樣創新精神和創新能力的企業。”2014年的蘋果,已做出了手機芯片,如今,蘋果在手機、PC都使用上了自研芯片。
的確,惠普、戴爾、IBM都沒有自研芯片,但他們是美國企業。美國有多少企業做芯片,而中國呢?人家出口管制時,會怎么對你?因此,聯想不得不適應美國的要求,比如在俄烏战爭發生後,停止向俄羅斯供貨了。
不造系統、不造芯片的表態,或許是也聯想爲了保證供應鏈穩定的“委屈求全”,只有這樣的聯想,才不會威脅美國的好企業,也能保證自己PC第一位置。
值得一提的是,聯想PC崛起過程中,有個因素尤爲重要,卻不大引人注意,這就是前聯想人透露的本土品牌保護機制。例如,《中國政府採購報》報道稱,2022年,政府集中採購5.6萬台台式機,聯想成交量高達4萬台,佔比超過7成,在當年政府採購的所有筆記本中,聯想份額也達到64%。
2021年,楊元慶篤信的“买买买”,還是在關鍵時刻“卡”了脖子,他透露,聯想預計芯片缺貨還會持續12-18個月,供應情況決定了PC銷量增長。
【2】
造芯只是果,背後原因才令人擔憂,在知乎上,回答“楊元慶是一個合格的聯想CEO嗎”這個提問時,一位前聯想人直言:“楊元慶重營銷不重研發,在手機pad等移動端上不批准研發,而要求半年出成果,一手打造了抄抄抄—撲撲撲模式。”
這樣的說法,或許是一面之詞,但聯想科研投入佔比低也是不爭的事實。2021年衝擊科創板失敗時,聯想在報告期內研發費用佔當期收入的比例僅爲2.48%、2.63%、2.39%,未達到科創板“近三年的累計研發投入需要佔三年來累計營業收入比例的15%以上”的要求。
甚至從近年的年度報告來看,我們也鮮見聯想有多少對技術趨勢的研判。
重貿易重營銷的結果是什么?《2022 胡潤品牌榜》,被制裁傷害的華爲,依然以425億排名第38,聯想以120億位列第112。而在華爲元氣未傷的時候,雙方的差距更大。聯想還是“電腦”,而華爲已經有了很多“數一數二”的業務。
痛定思痛後,楊元慶在2022/23財年誓師大會上表示,未來五年研發總投入將超過1000億元(2022年,華爲的研發費用支出超1600億元)。
不喫研發的苦,就喫項目頻頻撲街的苦,比如手機。
饒有意味的是,在智能手機起勢前夕的2008年,聯想以“手機和PC相比並不掙錢,聯想要‘更加專注在核心業務PC上’”,把自己手機業務賣給了其他人。
但不到兩年後,“專注”的聯想又以約2倍的價格重新买回。楊元慶後知後覺試圖抓住這股趨勢,在2010年,聯想推出了安卓智能手機樂Phone。但第二年,聯想开始調整,樂Phone遠離用戶視线,取而代之的是加碼運營商渠道,力推低價手機。
爲什么採取這樣的打法?
向運營商提供合約機,效率高還有補貼,來錢快。要知道,最多的時候,運營商渠道能佔到聯想移動業務銷售份額的八九成,靠着運營商,聯想躋身“中(興)華(爲)酷(派)聯(想)”陣營。
回過頭來看,聯想行爲十分短視,只顧着掙錢沒顧着前途,而華爲,在任正非支持下,讓余承東砍掉了運營商手機業務,好好做手機。
沒有看到危機,反而彌漫着樂觀。2016年,楊元慶認爲“(手機)將重現聯想PC的輝煌”。那一年烏鎮大會上,他對聯想手機的期待是——當時飯局上只剩小米、華爲、聯想,我們三個就說要成爲全球前三,到時候我們再爭誰是第一、第二、第三。
事實是,虧損傷筋動骨,產品线掙扎,人事震蕩。29億美元收購摩托羅拉,推出VIBE、樂檬、ZUK、拯救者等多個系列產品,聯想卻沒有一款產品像華爲P、Mate系列那樣引爆市場。摩托羅拉這個收購品牌,反倒成爲聯想手機業務的唯一了。
曾擔當聯想移動業務“救火隊長”的陳旭東撂下句話:“聯想之前一直沒搞懂什么是消費品,手機是地地道道消費品……”
2002年开始做手機,如今已超二十年,入局智能手機也有十多年了,聯想搞懂了嗎,聯想沒搞懂只是消費品么?
【3】
在AI領域,楊元慶依然是,口號很漂亮,落地撐不住。
楊元慶在聯想創投CEO年會上曾說過,“最近火爆全球的ChatGPT,其背後所需要的普慧算力基礎設施恰好是聯想已經布局多年的強項。”
今年跟風大模型企業很多,科大訊飛、百度、甚至360股價都飛起了,但楊元慶表態過後,聯想股價卻不溫不火。
這,也怨不得資本。
2017年,楊元慶曾放言,“聯想的使命,是要成爲這一輪‘由AI驅動的智能變革’的推動者和賦能者,推動一個充滿愛(AI)的時代到來。”但6年過去了,AI在聯想業務中,作用着實有限。去年的AI服務器市場份額,中國企業浪潮和新華三位列前5,華爲也有一定的份額,但聯想是“其他”。
所以,資本不信了。
其實不只是AI,每年楊元慶都會根據風口喊出緊跟熱點的業務口號。不得不說,楊元慶這種“口吐芬芳”的能力,的確符合其一個好銷售的水准。但漂亮話說多了,事情不符合資本預期,資本市場對聯想就“麻木”了。
凡此種種,聯想給人留下一種印象——只愿意賺眼前“看得見”的錢,卻沒定力向未來投入賺“看不見”的錢。
柳傳志“賣貨”是爲了讓聯想活下來,但楊元慶依然還在賣貨,沒有成爲“納德拉”——打开多元發展的空間。
但,這也怨不得楊元慶。除了華爲,在中國很難看到一家企業有魄力擺脫對舊業務的依賴,开闢第二曲线、完成蛻變。一旦遇到挫折,掌舵者們想到還是回歸“老業務”,靠過去的輝煌擺脫當下財務、市值的困頓。
去年,聯想集團營收同比下滑14%,淨利潤下滑21%。
形勢嚴峻,楊元慶對外表示,聯想需要調整員工隊伍,以削減部分業務支出,也就是降本增效。
有人說這是“楊元慶最難的一年”,這話並不准確,聯想難過了,楊元慶不一定就是“最難”。2022年,楊元慶的個人年薪是1.68億元(楊元慶也做了一定的工資捐贈)。媒體梳理發現,2012年至2021年,10年間,楊元慶每年薪酬在2000萬美元上下,共計1.96億美元,多次在中國上市公司CEO薪酬排名中位居第一。
至少在對自己好這方面,楊元慶是成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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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楊元慶的“錯” 柳傳志的“冤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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