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輯：劉亞傑

當地時間5月6日，2023年度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股東大會在奧馬哈召开。素有“股神”之稱的沃倫巴菲特（Warren Buffett）與老搭檔芒格（Charlie Munger），攜伯克希爾-哈撒韋副董事長格雷格阿貝爾（Greg Abel）以及保險業務負責人阿吉特賈恩（Ajit Jain）共同出席活動。

長達6小時的問答環節，四人與數萬名參會者暢談各類話題，包括美國銀行危機、人工智能發展、新能源產業等熱點話題。本文重點梳理了他們對經濟危機，產業趨勢，以及價值觀的看法。

壹 |“危機”

1.銀行倒閉

巴菲特：我們的國家常常幫助銀行做一些錯誤的事情。銀行家都想變富，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。銀行工作人員更應該像工程師，不應該只受“變富”想法的驅使，這樣他們會不停地犯錯。

1930年後，參議院經濟委員會曾發布所謂現代世界的“底线”，可是後來被各大銀行找到衆多漏洞，造成很多問題。所以有時候我們要堅持相對傳統的價值觀。儲戶不能丟掉他們的錢，犯錯的銀行應該得到懲罰，我們需要有效的懲罰措施對不端行爲做出約束。

我們曾在1969年买下一家銀行。當時大家非常誠信，後來的這些不好的“發明”都沒有，申請貸款的人都能成功，銀行投資也能獲得不錯的回報。如果能收購更多銀行，也許我們不會向保險業拓展。不過後來我們逐步賣掉了銀行的股票，新冠疫情時賣的更多。

我們不知道銀行的股東們該怎么辦。目前很多不懂行的政治家深度參與到銀行經營中，中間的溝通並不完美。很多人不知道未來的結果是什么，每件事都可能有不同的走向，就像這個無限不循環的數值，沒有人知道後面的數字是什么。

過去幾個月發生的事情，重新印證了我的設想。美國公衆並不了解銀行體系，甚至一些國會議員還不如我了解的多。他們並不理解這個行業，只會站在自己的立場牟利。

目前，我們仍然重倉美國銀行，我喜歡這家公司的管理層，我們會把交易的提案交給他們。

芒格：在我的一生當中，銀行業發生了很多變化。我很欣賞過去銀行業的做法，比如美國銀行給早期的移民提供優惠等，這是他們對社會的貢獻。但是越來越多的傳統銀行像投行一樣投機、賭博，我對這種情況非常不舒服，這種環境是有毒的。

2.美元脫鉤

巴菲特：如果你進入一個新的世界，這裏試圖通過不斷印鈔才能讓你過得更舒適，這是不對的。

1944年曾經出現嚴重的通貨膨脹，人們購买債券支付的財富，成爲爲國家做出的貢獻。現在我們似乎又要進入這樣的時刻，多數人失業的話正是進入了這樣的時刻。

現在美元還是儲備貨幣，但是未來我們可能要面對不一樣的選擇，沒人能理解現在的情況。只有鮑威爾（美聯儲主席）可能比我們更清楚，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完全掌控局面。

疫情發生的時候，就像是在打仗，沒有人知道印多少紙幣才能解決問題，直到它失控。事情做得過激，之後很難展望如何扭轉和復蘇，尤其在我們失去儲備貨幣地位的時候。任何人沒有辦法做出預測，但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現象。

因此，我們的目標應該有兩個：一個是控制失業，一個是控制通脹。

芒格：如果拼命印錢，結果將會逆向而行，不僅是非常危險，還沒有任何效益。當然有些貨幣十分堅挺，比如日元正是如此，但日元不是全球儲備貨幣。回顧過去30年經濟發展，我們非常尊敬日本的舉措，我們國家在金融領域的舉措，可能還不如日本。

貳 |“產業”

1.人工智能

巴菲特：人工智能可以改變全球的面貌，卻改變不了個人的想法和行爲。它（AI）不能講笑話，還不夠幽默，但可以做非常多的事情，這反而讓我有一些擔憂，因爲我覺得我們沒有辦法完全控制它。

2.商業地產

巴菲特：很多人以2.5%的低利率借到錢开發商業項目，需要面對利率提高的挑战，現在他們借不到那么多的錢，日子會過得非常艱難。

芒格：在全球，這些問題（商業地產不良貸款）可能會非常大，而且情況比較負面，但是我覺得我們會渡過這場危機，因爲可能會有不同的人出現（化解風險）。

3.新能源

巴菲特：關於新能源，我們的布局只是隔靴搔癢，真正實現理想非常不容易，這需要跨越多個轄區、州縣。我們不可能剛醒來，這個問題就解決了。

我們已經在公共事業上投入資金大約40億美元以上，後來又追加30億美元的預算，總共加起來投入70億美元。

未來20年我們會繼續投資。2億美元或者是40億美元都有可能。我們也希望能夠繼續投資，把我們的資產集中在新能源市場。

4.流媒體

巴菲特：流媒體行業的發展很有意思。人們都喜歡娛樂的內容，喜歡在屏幕上找喜歡的內容，但是現在有很多公司競爭。如果你是其中之一，花了高價卻沒有奏效，也沒有辦法留下這些訂閱用戶，問題就麻煩了，我們還需要觀察形勢的發展。

芒格：電影是一個競爭非常嚴峻、生存非常困難的行業，大家都這么看。

叄 | “價值觀”

1.理智決策

巴菲特：相當長一段時間中，我跟查理先生要做很多的決定，可能我比他更多一些。但是在伯克希爾的歷史中，我希望制定決策時非常理智而且毫無情緒。

2.抓住變化

巴菲特：從1940年到現在，很多變化在我們身邊發生。不管是汽車、飛機、新能源等，每天都在發生變化，我們一定會發現其中的機會，除非你是個粗心的笨蛋。我的提醒是，你要習慣這些機會帶來的財富不會比以前更多，查理和我有相同的看法。

我們經營伯克希爾哈撒韋已經58年時間，每天都在面對很多變化，這些變化讓我們獲得豐厚的回報。我們也做出過很多愚蠢的決策，只是我們的“愚蠢”是有限度的，沒有做出太多錯誤的決策。

3.回報比例

芒格：無論伯克希爾還是保險公司，每花一塊錢都應該獲得4倍以上的回報，當然這意味着要制定重大決策，或許是堅定出手，或者是適時放棄。

4.尊重規則

巴菲特：如果一個職業經理人喜歡他從事的事業，卻不喜歡上市公司復雜的管理條例，這是不行的。面對很多工作，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學會妥協。我的一生中有過五個老板，這五個人我都很喜歡。

5.接受挑战

巴菲特：我對這個世界充滿興奮。美國正在面對一些挑战，現在我們要去解決一些問題，效果不會立竿見影，勝利不會在2050年等着我們到來，然後所有人一起歡呼。如果未來有非常重大的事情發生，我不會特別驚訝。

芒格：我比較樂觀，卻不會像沃倫那樣樂觀。我們要有更低的期望值，我們的文明面對着比過去更多的威脅。

6.資產的意義

巴菲特：我們擁有的資產並不是資金，而是我們擁有的企業，我們希望長期擁有它們，因爲我們能從其中學到很多。

比如我們持有蘋果公司約6%的股權。我們並不了解手機的運作機制，但是通過蘋果我們了解消費者的購买行爲。

我們看不到未來，但是我們知道某些業務的價格是否合理。有時沒有辦法預測所有東西，但是看懂消費者的行爲就可以了。

一個好的業務有的時候可能也會變壞，一些不夠好的業務也可能保持一段時間的競爭力和優勢，我們常常要繼續學習。

 7.投資邏輯

巴菲特：伯克希爾的股票價值正在被低估，所以現在還不是分配現金的時刻。我們想做的，是收購一些更出色的企業。只要我們有了收購目標，無論250億美元還是750億美元，甚至1000億美元，我們也愿意付出，當然前提是標的必須優質。

一些優質的公司不想完全出售，我們的股東也可能計劃以低價出售股票，什么情況都可能發生，這與市場環境有關。倘若沒有理想的收購目標，我們可能回購股票。

8.承認犯錯

巴菲特：我有個觀點，在寫自己的訃告前，你可以看到很多重大的錯誤，這會讓你越來越聰明。在投資的時候，如果有更多的錢當然最好，但不是所有的投資者都如此幸運，因此必須量入爲出。

此外，需要知道一個人如何誤導其他人，你要拒絕這樣的誤導，同時也不要誤導別人。

兩年前我賣了一些蘋果的股票。我覺得當時的這個決定是很愚蠢的，我們要從這些錯誤中學到教訓。

芒格：我們並沒有那么聰明，但是我們知道自己的智商是有極限，也知道極限在哪裏。有一些人在IQ測試上顯示非常聰明，但是這樣的聰明人反而非常危險，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。

避免犯錯很簡單，就是花的錢要比賺的錢更少，量入爲出，避免和身邊“有毒”的人在一起，活到老學到老，還要學會感恩。

做到這一切，我相信你肯定會成功；如果做不到，你需要非常多的運氣，可是一個人不能把自己的人生都賭在運氣上。

9.中美關系

巴菲特：這兩個國家都是超級大國，明白必須要更好地和諧相處。他們需要互相競爭，但是這個“互相競爭”的背後，需要探明各自底线。和諧相處，符合雙方利益；彼此逼迫，將陷入危險境地。因此我們需要認知現實局勢，理解世界按照怎樣的邏輯運行。

有些領導人做出了太多的承諾，這會把你帶進很多麻煩當中，一個體系的領導人可能會用一個方式行事，另一個體系的領導人會用另外一種方式行事，我們應該讓雙方在競爭中避免過激，感覺通過過火的行爲就可以控制對方，這是不理智的。

芒格：我們需要與中國建立良好關系，與中國進行自由貿易，這符合我們共同的利益，一切都非常明顯。把蘋果遷移出中國，真的是很愚蠢的想法，制造兩個國家的衝突十分愚蠢。

10.活在當下

巴菲特：伯克希爾被認爲是國家的資產，而不是國家的負債。未來12到15年，我們的資本規模比大部分公司要大，我們仍然可以在國家經濟中投入豐厚的資本，帶來更多的就業。當然，如果我們最後慢慢從這個世界消失了，我也不會意外。

長遠的未來，我希望公司被我們的股東持有，也希望社會對我們的表現滿意，我們會繼續邀請有能力的人才爲我們工作。

芒格：我沒有時間思考12到15年後會發生什么。我每天都在履行自己的責任，把每件事做到最好，沒有必要憂慮這些問題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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